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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详细内容
书名 飘(上中下 又名乱世佳人)
作者 〔美〕玛格丽特·米切尔
出版日期 2017-12-01
出版社 时代文艺出版社
ISBN号
(13位)
9787538755206
ISBN号
(10位)
7538755209
开本 32
页数  
装帧 平装
定价(C$) 39.6
约合(US$) 31.28
[ 内容简介 ]

编辑推荐
  
  
  ◎美国出版界的经典之作
  
  1936年问世,后被译为多种语言。
  
  ◎世界十大文学名著之一,世界电影史上的经典名片
  
  依照原著改编的电影《乱世佳人》,一举夺得多项奥斯卡大奖。
  
  ◎1937年普利策奖获奖作品
  
  米切尔一生仅此一部。
  
  ◎当文字被时代感、人文风貌所淹没,《飘》你真的读懂了吗?——贴心版本,助你实现一步到位式阅读
  
  ·用心的好译本。满满的意境美,流畅的文风,高度忠实原著。
  
  ·真正的无删节全译本,完整保留作品内容。
  
  ·详尽注释 译序导读,填补因年代感带来的理解无力——美国历史 南北战争时期的生活 地方名词 人文风貌,真正的一步到位式阅读。
  
  想从另一个角度了解美国南北战争,请读《飘》,不枯燥、不乏味、很戳心。
  
  
  
  
  
  
  
  
  内容简介
  思嘉是塔拉周边五县首屈一指的美人,身边追求者无数,却独独无法忘记当年在塔拉树下策马而过的金发少年艾希礼。可南北战争来了,艾希礼娶了媚兰。思嘉一气之下,用一记耳光、一个碎花瓶记录了自己死去的爱情。思嘉是泛爱而忠诚的,即使经历三段婚姻,在精神上始终忠于艾希礼。她又是勇敢而工于心计的,为了兑现对艾希礼参军时的承诺(保护媚兰),帮媚兰接生,开枪杀死北佬;为了筹钱救活塔拉,勾引白瑞德,甚至不惜勾引亲妹妹的未婚夫。
  
  在爱情里,思嘉心中只有艾希礼,却忽略了一直苦等她的白瑞德——这个一路讽刺、挖苦、引诱她,带她走出封建桎梏,却不敢说爱她的人。然而,思嘉的爱盲目了些,直到媚兰离世,艾希礼褪掉帅气的光环,白瑞德离她远去,她丢了一切。除了钱,她只剩世人的冷眼。“白瑞德,我懂了,我爱你。”“可是思嘉,我不敢让我的心再陪你做第三次冒险了……”
  
  《飘》是一部记录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社会生活与爱情的史诗级作品,以亚特兰大及其附近的一个种植园塔拉为场景,记录了思嘉、白瑞德、艾希礼、媚兰之间的经典爱情,并且塑造了许多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的女性形象。
  
  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在战事繁忙的情况下也阅读了《飘》,它是一部由女性创作,塑造了坚强的女性形象的一本书,作为世界经典名著,适合广大读者阅读。
  
  作者简介
  【作者介绍】
  
  玛格丽特·米切尔(Margaret Mitchell,1900—1949),美国现代女作家。童年的米切尔酷爱扎在男孩儿堆里,她爱骑马,爱红装,南北战争时期的记忆深深地印存于她的脑海。她长于幻想,喜欢构思小故事。1926年她开始创作长篇小说《飘》,历时10年,终于问世。1937年,成功获得美国普利策文学奖,却不幸于1949年因车祸离世。
  
  《飘》是米切尔短暂人生中一部文学作品,使米切尔一夜之间成为美国文坛的名人,被誉为亚特兰大人人皆知的“女英雄”。
  
  
  
  【译者介绍】
  
  朱攸若,1933年生,1950年考入浙江大学外文系。毕业后长期从事英语和俄语教学工作,曾任湖州师范学院外语系主任、湖州市外文与翻译学会会长。译著有《飘》《摄影的精神》《马克· 吐温自传》等。
  
  目  录
  上册
  
  部
  
  第二部
  
  第三部
  
  中册
  
  第四部
  
  下册
  
  第五部
  
  媒体评论
  横看全书,是一部老南方种植园文明的没落史、一代人的成长史和奋斗史;而纵观全书,则似一部令人悲恸的心理剧,以戏剧的力量揭示出女主人公在与内心的冲突中走向成熟的过程。所以看《飘》,就犹如走进原始森林,越深越美。
  
   ——中国著名作家、翻译家、《我们仨》作者 杨绛
  
  
  
  在美国小说家的小说中,本书无疑是相当出色的一本……美国读者已经好久没有尝到叙事精彩的丰盛飨宴了。
  
  
   ——《纽约时报》
  
  美国南方*好的小说,甚至在整个美国文学界都无法被超越。
  
   ——《华盛顿邮报》
  
  在线试读
  章
  
  
  
  思嘉·奥哈拉长得不算美,但男人常常还来不及端详她的姿容,就被她的魅力所迷醉,比如塔尔顿家那对双胞胎兄弟,就正是如此。她脸上鲜明地糅杂着两种特质,一种是来自母方的纤细,一种是来自父方的粗犷。她母亲出身于法国血统的海岸贵族之家,父亲则是肤色红润的爱尔兰后裔。她的脸庞特别引人注目,尖尖的下巴,方方的牙床,一双浅绿色纯净的眸子,眼角微微翘起,长长的睫毛根根挺直,浓黑的眉毛成两条斜线,挂在木兰花般的白皙肌肤上——那是南方女人极为珍爱的玉肤,出门时要用面纱、软帽和手套保护起来,不让佐治亚州的灼热阳光把它晒黑。
  
  一八六一年四月里的一天下午,阳光明媚。思嘉小姐在她爸爸那个叫作塔拉的庄园里,由塔尔顿家两兄弟斯图尔特和布伦特陪着,坐在走廊的阴影处,显得颇为妩媚动人。她穿着一身簇新的绿色花布衣服,裙摆展开呈波浪形,脚上配着一双绿色平跟山羊皮鞋,那是她爸爸新近从亚特兰大给她买来的。这身衣服把她只有十七英寸的腰肢——邻近三个县里首屈一指的纤腰——衬托得格外窈窕。一件巴斯克紧身上衣贴着一对隆起的乳房,使这年方十六的妙龄少女,看起来相当丰满成熟。可是不管她那展开的长裙显得多么端庄,她那梳得平整的发髻多么严肃,她那交叠着放在膝盖上的雪白小手多么文静,却还是掩饰不了她的本性。在她可爱而正经的脸容上,那一双绿色的眼睛显得风骚、任性又充满活力,这和她那娴静的举止丝毫不能相称。她的仪态是她母亲的谆谆教诲和嬷嬷的严厉管束强加于她的,那双眼睛才真正属于她自己。
  
  双胞胎兄弟坐在她身旁,一边一个,他们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脚上穿着高筒靴,结实的双腿交叉搁着,眼睛禁不住玻璃窗高处透射进来的阳光,眯成了一条缝儿。他们在随意地又谈又笑。他们今年十九岁,身高六英尺二英寸,骨骼粗大,肌肉发达,脸晒得黝黑,一头深赭色的头发,欢乐的目光中透露出骄纵的神情。他俩穿着一模一样的蓝色外衣和芥末色马裤,看起来就像是难分彼此的一对棉桃。
  
  室外,西斜的阳光照进院子里,把翠绿丛中的山茱萸树上的一簇簇白色花朵照耀得分外鲜明。车道上拴着两匹高头大马,毛色暗红,就像它们主人的头发。一群精瘦的、专猎负鼠的小猎犬在马蹄边吵闹不休,它们不管两兄弟去哪里,都追随在他们身后。过去不远,躺着一只浑身带着黑斑点的护车犬,它是狗中之贵族,此刻正把鼻子搁在前爪上,耐心地等它的主人回家吃晚饭。
  
  两兄弟和他们的马、狗的关系,不但是亲密的伙伴,气质上也极为相似。他们都健康、年轻、无思无虑;他们都体态优美、情绪饱满、风头十足。两兄弟又像他们所骑的马一样,威风凛凛,不容触犯。不过,对于懂得如何驾驭他们的人来说,相处倒也并非难事。
  
  坐在廊下的这三个男女青年都出生于庄园主家庭,从小就由人侍候长大,虽说养尊处优,却没有一点儿懒散和文弱的样子,这是因为他们长年在户外生活,很少在书本上面花费心思,所以都有乡间人活跃和强健的特点。这个位于北佐治亚的克莱顿城,不久前才建立起来。按照奥古斯塔、萨凡纳和查尔斯顿的标准,未免略欠文雅。南方一带的人生活平淡守旧,对佐治亚北部的人不大看得上眼。可是住在北部的人对缺少教育的熏陶并不感到羞愧。对他们来说,要会种一手好棉花,长于骑马、射箭和跳舞,善于殷勤而温柔地护卫女人,喝起酒来又不失绅士风度,这些才是顶顶要紧的。
  
  两兄弟在这些方面的本领,可以算得上出类拔萃,他们对于书本知识则无能为力,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家拥有的财富、奴隶和马匹,在当地是首屈一指的。但是他俩肚子里的墨水,比起邻家的穷苦子弟来,却不免要相形见绌。
  
  斯图尔特和布伦特此刻之所以百无聊赖地坐在塔拉庄园的走廊里跟思嘉聊天,原因正在于此。他俩刚被佐治亚大学开除,这是他们在两年内第四次被大学除名。他们的两个哥哥,汤姆和博伊德,原来跟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见两个弟弟不受学校欢迎,也不愿留在学校,便陪着弟弟一起回了家。斯图尔特和布伦特觉得又一次被撵出校门,是一桩挺有趣的事。思嘉自从去年离开费耶特维尔女子中学以来,从没打开过书本,因而跟兄弟俩一样,只觉得这件事挺有趣。
  
  “我晓得你们俩不在乎被学校开除,汤姆也不会在乎,”她说,“只是博伊德不知该怎么办?他有点儿想好好念下去。你们俩先是叫他读不成弗吉尼亚大学、亚拉巴马大学和南卡罗来纳大学,这次又害得他读不成佐治亚大学。照这样下去他永远别想念到毕业啦。”
  
  “噢,他可以到费耶特维尔去,在帕米利法官的事务所里学法律,”布伦特漫不经心地回答,“再说,我们这次离校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读不到学期结束我们都得回家。”
  
  “为什么?”
  
  “打仗呀,你真傻,现在随时都有打仗的可能,要是真打起来,你想我们还能留在大学里读书吗?”
  
  “哪里会打什么仗,”思嘉不耐烦地说,“不过是说说罢了。喏,上星期艾希礼·威尔克斯跟他父亲还对爸爸说过,我们在华盛顿的特派员已经就南部邦联问题跟林肯先生达成了协议。何况北方佬根本不敢和我们打。仗肯定打不起来,我已经听得腻烦死了。”
  
  “仗打不起来!”兄弟俩愤怒地叫嚷起来,仿佛受了欺骗似的。
  
  “怎么,亲爱的,仗是肯定要打的,”斯图尔特说道,“北方佬就算不敢跟我们打,但是前天晚上博勒加德将军用大炮把他们从萨姆特要塞轰了出去,这样一来,他们再要不打,就会在全世界人面前丢人现眼。怎么,南方邦联——”
  
  思嘉噘着嘴,装出极不耐烦的样子。
  
  “你要是再提起‘打仗’这两个字,我就走进屋里去,把门关上。我讨厌的字眼就是‘打仗’,再就是‘脱离联邦’。爸成天不分早晚地谈打仗,来看他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口口声声萨姆特要塞、州权和阿贝·林肯,烦得我简直忍不住要喊叫起来!男孩子谈的也不外乎是打仗,要不就是他们的老营队。连舞会上谈的几乎全都是这些东西,真叫人扫兴!总称佐治亚州要等过了圣诞节才宣布退出联邦,要不今年的圣诞舞会就会给毁了。你只要再提‘打仗’两个字,我就马上进屋去。”
  
  她说这话是当真的。谈话要是不以她为中心,她就会坐不住。可是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带着微笑,还特意让两个酒窝深深地显示出来,而她乌黑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眨动着。果然,像她打算好的那样,两兄弟被她的魅力迷住,忙不迭地向她道歉,说不该惹她厌烦。他们并不因为她对打仗不感兴趣有所看轻她,反而更喜欢她。打仗是男人的事,她的态度正好是她的女性气质的证明。
  
  她既已施展巧计摆脱了打仗这个可厌的题目,便饶有兴味地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
  
  “你们的妈妈对你们被开除这件事是怎么说的?”
  
  两兄弟想起三个月以前被弗吉尼亚大学赶回家来的时候,妈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不由得露出难堪的神色。
  
  “噢,”斯图尔特说,“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今天一大早趁她还没起床,汤姆和我们就出来了。我们来到你这里,汤姆去了方丹家。”
  
  “你们昨晚回家时她什么也没说吗?”
  
  “昨晚还算运气好。我们快到家的时候,妈上个月在肯塔基买的雄马刚好运到,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那匹大牲畜——可真结实;思嘉,你得跟你爸说声,要他马上去瞧瞧——在到这里来的路上,它咬掉了马夫身上的一大块肉,还踩倒了我妈派到琼斯博罗等候火车的两个黑奴。就在我们到家前不久,它简直要把马厩踢坍下来,连妈的那匹老雄马斯特劳贝里也给折腾得半死。我们进门的时候,妈正在马厩里拿着一袋白糖哄它,她干这种事可真有两下子。几个黑奴都远远躲开,眼球突出,吓破了胆,妈却毫不在乎地和它说话,让它在她手上吃东西,就像它是家里人一样。对付起马儿来,谁也比不上妈。她一看见我们就说:‘我的天,你们四个怎么又回来啦,你们简直比埃及的瘟神还要坏。’那时恰好那马又抬起后腿直喷鼻息,妈就说:‘快走开,没看见这宝贝儿又要耍性子吗?明天早上我再来对付你们四个!’因此我们就赶紧去睡觉,今天一大早就溜出来,只留下博伊德去对付她。”
  
  “你说博伊德会不会挨揍?”思嘉和县里别的人一样,对小个子塔尔顿太太的作风不太习惯。只要这位太太认为合适,她就会扬起马鞭抽打她那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比阿特丽斯·塔尔顿是个忙碌的女人,她有八个儿女、上百个黑奴,有一大片很大的棉花种植场,还拥有本州的养马场。她脾气暴烈,那四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不小心就会惹得她火冒三丈。她从来不允许别人打她的马匹和黑奴,可是她觉得偶尔抽她儿子几鞭子只会有益无害。
  
  “她当然不会揍博伊德。他是长子,长得又矮小,她从来不曾狠狠揍他,”斯图尔特说道,对自己六英尺二英寸的身高,很得意,“我们这才让他留在家里去跟她解释。天晓得,妈真不该再打我们啦,我们俩已十九岁,汤姆已二十一岁,她还把我们当作六岁孩子看待。”
  
  “明天参加威尔克斯家的野宴,你妈是不是骑那匹新买来的马去?”
  
  “她是这样想,不过爸说那马太危险。再说几个女孩子都不肯,她们说妈至少得有一次坐着马车去参加宴会,像个有身份的太太。”
  
  “明天好不要下雨,”思嘉说,“这一星期几乎天天下雨,要是把野宴搬到室内来举行,是顶顶倒胃口的事。”
  
  “噢,明天会晴的,而且会热得像六月里一样,”斯图尔特说,“你看那太阳落山的光景,我从没有见过这样血红的落日。根据落山时的太阳,你准能知道第二天的天气。”
  
  他们放眼朝天边望去,杰拉尔德·奥哈拉新近翻耕过的棉田一望无际。夕阳在弗林特河对岸的山背后像一团火似的翻腾下降,四月白昼的温暖渐渐消退,代之以一阵清新的凉意。
  
  那年春天来得早,几场温暖的春雨过后,粉红的桃花一下子绽满枝头,河畔沼泽地里和远处山坡上,雪白的山茱萸一簇簇点缀其间。春耕已近尾声,似血的残阳给佐治亚红土地上新翻的田畦加深了色调。湿润而没有庄稼的土地,在等待着播种棉籽。道道犁沟的沙土泛起浅红一片,而在它们的两侧,由于日光阴影的深浅不同,呈现出猩红、橙红和茶褐色。粉白的砖屋恰似红色海洋中的一个小岛,那海洋波涛起伏,波峰裂为碎浪的刹那间突然凝固,形成眼前的景色。这里不同于佐治亚中部的黄土平原,也不同于沿海种植场的黑土地带,在北部佐治亚逶迤的丘陵地带看不到笔直的长条田畦,翻耕出来的无数条曲线为的是不让肥沃的土壤被雨水冲刷到河床里去。
  
  这里是天然的红土带,雨后血红似火,干旱时现出黄褐色的粉尘,是天底下好的棉花地。在这片欢乐的土地上,有白色的房舍、宁静的田野和缓缓流淌的黄浊河水,还有灼热的日照和浓密的阴影。种植场上的垦地和连绵不断的棉田,对着和煦的阳光安详而满足地发出微笑。它们的边缘是一片原始森林,那里即使在酷热的正午时分,依然十分阴凉。它神秘而略带不祥之兆。飒飒的松树似乎已耐心地等待了整个世纪,它用低低的叹息声发出恐吓:“当心!当心!我们曾占用过你们,我们能再次把你们夺回来。”
  
  走廊上的三个人已经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鞍辔上的铃铛声和黑奴们肆无忌惮的笑语声,那是在田里干活的人赶着骡子回来了。屋子里飘来了思嘉的母亲埃伦·奥哈拉轻柔的声音,她正在呼唤掌管钥匙篮子的黑奴女孩儿。只听那孩子气的女高音答应着“来啦,太太”,接着是走向屋后熏肉储藏室的脚步声,那是埃伦去给干活回来的人发放食物的声音,同时可以听见瓷器碰撞的嗒嗒声和银餐具的叮当声,那是塔拉庄园里管膳食的男管家波克在铺桌子准备晚餐。
  
  这一连串声响,提醒两兄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可是他们害怕见到母亲,尽量赖着不走,一心盼望思嘉留他们吃晚饭。
  
  “我说,思嘉,关于明天的事,”布伦特说道,“总不能因为我们在外地,不知道这次野餐和舞会,明晚就不该痛痛快快地跳一场吧。你大概还没有答应所有的舞都跟别人跳吧?”
  
  “为什么不?我全都答应跟别人跳了,我怎么会事先知道你们都会回来,我不能光为了等待你们两位,便去冒做壁花的危险哪!”
  
  “你会做壁花?”两兄弟哄然大笑起来。
  
  “得了,亲爱的。你得答应支华尔兹陪我跳,末了一支陪斯图跳,还要答应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我们像上回一样,仍坐在楼梯口,叫金西嬷嬷再给我们算算命。”
  
  “我不爱听金西嬷嬷算命。她说我将来会嫁给一个头发漆黑、髭须浓密的男人,可是我偏偏不喜欢黑头发的男人。”
  
  “你喜欢红头发,对吗,亲爱的?”布伦特咧开嘴笑道,“好,快答应跟我们跳华尔兹并且在一起吃晚饭吧。”
  
  “要是你答应,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斯图尔特说道。
  
  “什么?”思嘉嚷了起来,她像孩子一样,听到“秘密”一词,马上就活跃起来。
  
  “是不是昨晚从亚特兰大听来的消息,斯图?你指的要是那件事,可别忘了我们答应过要保守秘密的。”
  
  “那是皮特小姐告诉我们的。”
  
  “什么小姐?”
  
  “喏,就是艾希礼·威尔克斯的姨妈,住在亚特兰大的皮特帕特·汉密尔顿小姐——她是查尔斯和媚兰的姑妈。”
  
  “噢,是她。我这辈子没见到过比她更傻的老婆子。”
  
  “昨晚我们在亚特兰大等火车回家,她恰好坐着马车经过车站,看见我们就停车和我们说话。她告诉我们明天晚上在威尔克斯家的舞会上要宣布一个婚约。”
  
  “哦,这个我知道,”思嘉失望地说,“就是她那个傻瓜侄子查利·汉密尔顿和霍尼·威尔克斯订婚的事。大家早就知道他们两人早晚会结成夫妻,尽管男方看来劲头不怎么大。”
  
  “你说他是个傻小子吗?”布伦特问道,“去年圣诞节你还让他在你身边团团转来着。”
  
  “他要缠着我转,我有什么办法,”思嘉不在乎地耸耸肩,“我觉得他过于娘娘腔了。”
  
  “可是,明天要宣布的并不是他们俩订婚的事,”斯图尔特胜利地说道,“是艾希礼和查利的妹妹媚兰小姐订婚!”
  
  思嘉脸不变色,只是嘴唇发白——就像一个人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受到猛力一击,一下子明白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似的。她直愣愣地瞪着斯图尔特。他呢,从来不懂得体察别人的心思,还以为她是被这个意想不到的新闻吸引住了。
  
  “皮特小姐说这事本来打算要到明年才宣布的,因为媚利小姐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到处都在谣传打仗的事,两家觉得还是早点儿完婚的好,所以决定在明天舞会小憩时宣布。现在,思嘉,我们把秘密告诉了你,你该答应和我们一起吃晚饭了吧?”
  
  “我当然答应。”思嘉机械地答道。
  
  “包括跳所有的华尔兹?”
  
  “我都答应。”
  
  “你真好!我敢说别的男孩子一个个都会发疯的。”
  
  “让他们去发疯好了,”布伦特说道,“我们俩对付得了他们。我说思嘉,明天上午的野宴你一定得跟我们坐在一起。”
  
  “什么?”
  
  斯图尔特重复了一遍他的请求。
  
  “当然。”
  
  两兄弟兴高采烈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里却不免带有几分诧异。他们虽然自以为在思嘉的求婚者中占有相当优势,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她的恩宠。通常她总要让他们一再恳求,故意地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他们若是生气,她就只是笑;他们若是光火,她就装得冷冰冰的。现在她几乎把明天一整天都给了他们——野宴上让他们坐在她身旁,还让他们跟她跳所有的华尔兹(他们一定要设法叫明天跳的舞全是华尔兹),晚宴小憩的时间也给了他们。看来这次被学校开除出来,是非常值得的。
  
  他们的情绪被刚才的成功激励起来,便继续赖着不走,谈野餐,谈舞会,谈艾希礼·威尔克斯和媚兰·汉密尔顿,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二人取笑一番,明显地暗示想要留在这里吃晚饭。这样过了一阵子,他们方才察觉思嘉很少开口,气氛不知怎么变了样。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对双胞胎弄不明白,然而下午的欢快气氛似乎已经消失,思嘉好像没在听他们说话,尽管还不至于答非所问。两兄弟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觉得困惑不解,又硬赖了一会儿,这才不情愿地站起身来看看表。
  
  夕阳低低地照在新耕的田野上。河对岸高大的树林在朦胧中隐约可见。燕子倏忽从院子里掠过,鸡、鸭和火鸡,有的昂首阔步,有的摇摇摆摆,都从田野里散散落落地回家来了。
  
  斯图尔特吆喝了一声:“吉姆斯!”不一会儿,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高个子黑人孩子气咻咻地从屋角里转了出来,向拴着的马匹奔去。吉姆斯是他们的贴身仆人,像那群猎狗一样,随时跟在主人身边。他从小就是两兄弟的伙伴,在他们十岁生日的那天,就被分派给他们使唤。狗群一见到吉姆斯,马上从红土地上站起身来,等待两位主人的到来。两兄弟对思嘉躬身施礼,握手告别,跟她说明天一早先到威尔克斯家等候,随即一口气走下过道,跳上马背,扬鞭跑上植树夹道,后面跟着吉姆斯。他们在夹道上转过身子,朝她挥舞帽子,对她高声呼喊。
  
  两人转过尘土飞扬的弯道,出了塔拉的视野。布伦特在一丛山茱萸底下勒住了马,斯图尔特也勒住了马,吉姆斯跟在他们后面也停住了。那几匹马见松了缰绳,便伸长头颈去吃嫩绿的春草。那一群有耐性的猎狗重新在松软的红土地上躺下,贪婪地仰视着在暮霭中盘旋的燕子。布伦特那宽阔机灵的脸蛋上露出惶惑的神色,还略带点儿愤慨。
  
  “我说,”他说道,“照你看,她刚才有没有想留我们吃饭的意思?”
  
  “我以为她会有的,”斯图尔特说道,“我一直在等,可是她竟不留我们。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不上来。依我看,她是应该留我们吃晚饭的。今天是我们回家的天,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我们了,而且我们有好多事情要讲给她听。”
  
  “我们刚来的时候,她看到我们好像非常快活。”
  
  “我看也是这样。”
  
  “可是,大约半个钟头以前,她忽然不爱吭声,好像有点儿头疼的样子。”
  
  “我也注意到了,不过,我没当作一回事。你说她究竟哪里不舒服?”
  
  “不晓得。我们会不会说了些什么惹她动气的话?”
  
  两人都想了一会儿。
  
  “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再说,思嘉要是动了气,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她不像有些女孩子,爱把事情藏在心里。”
  
  “是呀,这正是她讨人喜欢的地方。她动起气来并不冷冰冰地板着脸——她会说给你听。可是这一回一定是我们说了些什么,要不就是做了些什么,惹得她心里不痛快,不想和我们说话。我敢赌咒她刚见着我们的时候心里很高兴,本来是打算留我们吃晚饭的。”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被学校开除的缘故?”
  
  “哎呀,不会的!别那么笨。她听到这消息简直笑得前仰后合,而且思嘉对书本上的东西,不见得比我们更放在心上。”
  
  布伦特在马鞍上转过身子叫唤那黑人马夫。
  
  “吉姆斯!”
  
  “什么事,先生?”
  
  “你有没有听见我们刚才和思嘉小姐谈话的内容?”
  
  “没有,布伦特先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偷听白人先生的谈话呢?”
  
  “偷听,得了!你们这些黑鬼什么事都知道。别跟我扯谎,我亲眼看见你鬼鬼祟祟地绕过走廊,蹲在墙边的茉莉花丛里。我问你,我们到底有没有说过些什么叫思嘉小姐动气——或者是伤了她的心的话?”
  
  话既然已经点穿,吉姆斯就不假装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了。他紧紧锁着他的黑眉梢。
  
  “没有,先生,你们没说过惹她生气的话。她像是很惦念着你们,见着你们高兴得像只小鸟似的。可是后来谈起艾希礼先生和媚兰·汉密尔顿小姐订婚的事,那时她就像只小鸡看见天空中有老鹰在飞,吓得不敢出声了。”
  
  两兄弟相互看了一下,点点头,但还是不懂其中的奥妙。
  
  “吉姆斯说得不错,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斯图尔特说道,“我的天!艾希礼对她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是个普通朋友。她看中的是我们俩。”
  
  布伦特点头表示赞同。
  
  “你看会不会是这样,”他说,“艾希礼明晚要宣布订婚的事,事先没跟她说。她认为他不该不把这件事个告诉她这个老朋友,因而生他的气。女孩子对这些事特别计较,总想个晓得。”
  
  “嗯,可能是的。其实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这本来是准备暂时秘而不宣的事,好叫大家吃惊一下。男人有权利对自己的婚事保守秘密,不是吗?假如媚利小姐的姑妈没跟我们说,我们也不会知道。不过思嘉应该晓得他早晚得和媚利小姐结婚。威尔克斯家和汉密尔顿家向来是表兄妹为婚的,大家好几年前就知道艾希礼要和媚利结成一对,就像霍尼要和媚利小姐的哥哥查利婚配一样。”
  
  “好吧,我认输。不过她不留我们吃饭总是件憾事,我怎么也不想回去听妈妈教训。我们被开除回家,这又不是回。”
  
  “说不定博伊德已经让她消气了。你知道那家伙油嘴滑舌,多么能说会道,他总有办法弄得她心平气和。”
  
  “不错,博伊德有这能耐,不过得费点儿工夫。他得拐弯抹角地大兜圈子,把妈弄得晕头转向,她才肯罢休,才会叫他留点儿嗓子,到将来当律师时作为辩论之用。现在他还没有时间跟她开腔。我敢说妈这阵子心思正放在那匹新买的马身上,要等她在晚饭桌上坐下来,看见博伊德,才会想起我们的事。那顿饭,她一定越想越火,要等晚上十点钟光景博伊德才有机会跟她说明,校长居然用那种态度对你我二人训斥,那么我们四个,不论谁留在学校,都不是件光彩的事。大约要到半夜他才能把她的全部怒气统统引到校长头上。那时她会责问博伊德为什么不开枪把那校长打死。对!半夜以前我们绝不能回家。”
  
  两兄弟怏怏不乐地面面相觑。对于驾驭烈马、开枪滋事、惹恼邻居这一类的事他们全不在乎,怕只怕他们红头发的母亲不留情面地说话和毫不吝惜地落在他们屁股上的马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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