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其他事物同样昭示了英帝国曾经的荣光:兰开夏棉纺织厂中的纺锤上曾经缠绕过运往印度的棉纱;克莱德河(Clyde)和泰恩河(Tyne)上的造船厂曾造出蒸汽机船,载着英帝国的货物以及它们的护送者们驶向远方;商人们以及那些挣得大量利润、成为富豪的乡绅们的别墅。查尔斯·科克雷尔爵士(Sir Charles Cockerell)就是这些乡绅中的一位。18世纪末,他在印度大发横财,并在乡间建造了他的庄园。这一名为赛金科德(Sezincote)的庄园融合了摄政王的皇家穹顶宫的创意以及印度的元素。他甚至建造了一个清真寺式的穹顶。庄园附近是和印度圣地四周一样的装饰性花园以及一座装饰有婆罗门牛的桥。二者都很好地凸显了庄园附近科茨沃尔德(Cotswold)的风景。印度风格对格罗斯郡的影响极好地提醒了我们:帝国主义的影响是双向的。
从人物角度来看,帝国记忆也是非常丰富的。戴维·利文斯通(David Livingstone)戴维·利文斯通(1813-1873),英国探险家、传教士。曾发现维多利亚瀑布和马拉维湖,是非洲探险的伟大前驱。——译注,下同。就是一例。他的塑像伫立在爱丁堡的王子街上:一手按着左轮手枪,一手抱着《圣经》。当你走向城堡的时候,你就能看到那些严阵以待的高地人们的塑像。而且,由于风化的缘故,它暴露出了其石头的表面。这些塑像是这个国家的人民为纪念布尔战争而建造的纪念碑。大大小小的教堂上都挂着布满灰尘、破破烂烂的军旗,上面绣着诸如“奇连瓦拉赫(Chillianwala)”和“泰勒凯比尔(Tel-el-Kebir)”奇连瓦拉赫之战(Battle of Chillianwala)是锡克战争中的一场重要战役;而泰勒凯比尔之战(Battle of Tel-el-Kebir)是英埃战争中的一次决定性战役。这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名字。人们则在教堂的四周纪念在这些或是其他战争中死去的人们,将他们的名字刻在大理石和黄铜标牌上。酒馆的标识是帝国英雄们的名字,而街道则是按照被征服的地区或者征服者的名字命名。在南安普顿郡北边的郊区里,我曾见到过两条分别名为“喀土穆(Khartoum)”和“恩图曼(Omdurman)”均为苏丹地名。的街。而在克罗斯希尔(Crosshills)西区的小镇里,我也曾经看到一条名为“罗德西亚(Rhodesia)”英国前殖民地的名字,1965年宣布独立,建立共和国,1980年更名为津巴布韦。的街。按照街道两旁的房子来推断,这些街道的建造年代大概都在20世纪初。
无论处于研究的哪一个阶段,我都注意到了许多小人物的所作所为。其中,最为重要的可能是那些参与建立英国海外殖民地的人们。在海外殖民的过程中,殖民者的脚步踏上了北美、澳大拉西亚(今指澳大利亚)以及南部非洲的土地。在讨论这一主题的时候,我试图小心翼翼地避开后帝国时代的罪恶这一泥沼。几乎在最近30年当中,这一特殊的恐惧感(angst)一直困扰着英国以及美国的学术界。在每一处可能的地方,我都尽量避免参与到《黑夜之军》(Armies of the Night)《黑夜之军》是诺曼·梅勒(Norman Mailer)所创作的一本书,曾获普利策非虚构类文学奖。该书要讲述的是1967年美国人反越战的游行,作者在这里引用是希望指出本书可能会受到反战人士的某些反对。的争斗之中。他们争论的焦点在于,帝国有哪些优点与缺点。历史不能重写,也不能以一种客观的口吻加以叙述。将20世纪后半叶的价值观强加在过去所发生的事件上更是对历史的扭曲,并且使得其难于理解。因此,我让征服者和殖民者们为自己争辩。与此同时,我也充分地意识到,他们自身的话语可能与今天的理性有所冲突。